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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身傾聽土地的呼喚:專訪Yoga Farm 快樂農場吳宏基

  • 發布單位:文化發展科
  • 資料來源:《文化桃園》第34期秋季號:「編碼未來場景:藝術與科技的新沉浸」–地方故事
  • 資料提供單位:文化局

採訪撰文/吳孟倫

攝影/宋裕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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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龍潭產業道路旁的蓊鬱竹林,更窄的小徑自眼前漫開,左邊農地甫收割春季的稻米,留下了恣意生長的野草。小徑盡頭,是一座佈滿生活痕跡的紅磚三合院,Yoga Farm 快樂農場的主人吳宏基站在院中,遠遠地朝我們招手。


2014 年,為了全面地照顧年邁的父母親,吳宏基離開競爭激烈的電腦軟體開發工作,返鄉龍潭老家,彎身播種除草,赤腳踩進泥地,以有機農法推廣食農教育,也在親近自然的過程,向土地學習「平衡」的道理。


返鄉,以自然農法友善土地


「我回來做農應該是四十多歲了,媽媽身體不好,只剩我父親八十多歲了還在種田。這塊地對我父母親來說是他們辛苦一輩子的投入,我不能放著不管。但現在社會,想要只靠種田養活自己,是不容易的事。」深知看天吃飯的甘苦,吳宏基的老父親起初十分反對他回鄉從農,不要放棄有前景的工作,回來糟蹋自己。


吳宏基是務實的人,他坦言做農每期收成僅有十幾萬,實在是入不敷出。但他之所以返鄉,之所以在田裡揮汗時感覺甘之如飴,是因為他選擇去注目、在意以物質無法衡量的東西。「坦白說,以投入的時間、成本去看作農得到的經濟收入會氣餒、會覺得得不到回饋,我必須找到一個比較高空的、精神層面的意義來支持自己,所以我去做有機農法跟食農教育。如果這樣去看,從農對整體環境、對下一代是有著更高的、無形的價值存在,做這件事是有意義的。」


有機農法相較於傳統的慣行農法,強調不用藥、不過度除草,以友善與環境永續的思維種植作物。透過適度的留白與休耕,讓生物得以找回乾淨的棲地,建立健康且平衡的生態循環。「永續環境的思維是要教育的,剛開始我不用農藥,玉米開始出現一些蟲,蟲又吸引來許多小鳥,老一輩的就會想趕鳥、驅蟲,擔心不用藥種不出東西。但其實蟲與鳥類都是環境生態的一環,把生態顧好,大自然自己會有一個適度的平衡作用。」聽說那年雨水泛濫,許多農友慘賠,但吳宏基田裡的玉米大出,或有幾處蟲咬的痕跡,但保證每根玉米都飽滿甘甜,那是來自土地的自然滋味。


因分享而懂得「富足」之道


吳宏基明白,回來務農,有沒有「賺錢」之於自己不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過去長年管理專案的工作習慣仍跟著他,從都市走入地方,他仍給自己設下一些要致力達成的精神指標,「我們談環境教育,除了永續環境外,還得永續社會與經濟,才能夠讓環境教育正向且循環地運作下去。」


因此除了提倡友善環境的理念,吳宏基也在意如何讓社會「共好」,他向老天發願,當自己有能力付出時,他願意投入幫助弱勢、資源稀缺的社會福利機構。沒想到返鄉務農的頭一年,吳宏基就迎來意料之外的豐收,像老天爺疼惜以善出發的人,用一粒粒飽滿的稻穗,回應了他的心念。


自 2015 年起,吳宏基就持續將自家生產的有機米,分送部分給桃園大大小小的教養院、育幼院與社福機構,並為教養院的院生們舉辦活動,邀請他們踏進泥地,感受微風溫柔地吹撫、陽光親吻自己的臉頰,以五感重新與土地連結。「在桃園沿著六六快速道路一路過去直到機場,有好幾十家,快要上百家的教養院。對教養院的院生來說,能出門遠足是很珍貴的事情,因為帶他們體驗收割、插秧是勞師動眾的一件事,需要大量志工陪伴、確保他們的安全。但我們願意做。」


吳宏基回憶,有次教養院的社工老師感激地跟自己說,他在做的事除了透過物資實質地幫助院生外,那些活動更在心靈層面帶給了院生們許多歡樂,「有次我們回去探望之前合作過的教養院,一個不會說話的院生在我們面前一直做插秧的動作,我印象很深刻。那次活動對他來說,或許會是一輩子的回憶。」那次體驗,讓吳宏基在返鄉做自然農法的路途裡,透過分享,明白心被暖意充滿的知足感,因而懂得富足之於自己的定義。


透過食農教育找回人與土地的親近性


2023年吳宏基參與桃園市政府文化局社區營造提案輔導課程,以議題落實社區實踐,透過推廣自然生態、親子共學的食農教育以及結合室內知識課程與戶外實地踏察的生態調查工作坊,分享物種辨識、水文知識,並創造機會使人們親近腳下的土地,認識有機農作技法。


他有感而發,人們只有走入自然,到綠色的環境裡去生活時,才能找回人類天生跟土地之間的親和性,也才會更有意識地去愛護環境,「當我回來龍潭,回到田裡,用更敞開的胸懷去與土地、作物連結的時候,我感覺它們也在呼喚我走入田野。那就好像,土地張開雙手擁抱自己的感覺。」


吳宏基總說,作農是師法自然的一個過程,他透過務農學習耐心的美德、學習順應自然的法則。離開五光十色的都市,做回一個心靈富足的農夫,重新與自然連結後,他終於能在家鄉的土地上,踏實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