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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桃園空軍基地二十餘年的生活:警五營士官長陳肇華

  • 發布單位:文化發展科
  • 資料來源:《文化桃園》第33期夏季號:「航空城大歷史.生活的小記憶」專題報導-眷村生活大小事
  • 資料提供單位:文化局

/001/Upload/1/relpic/14553/1050262/5746bf89-77cd-49c2-baec-a70f23577403.png採訪撰文/詹思閔

攝影/聯經出版


在桃園的軍旅生涯

我是陳肇華,民國52年生。爸爸是湖北人,隨著部隊來臺後從事情報局工作,生了七個孩子,我是男生排第三。軍公教薪水不高,家裡小孩也多,凡事都得靠自己。後來由於經濟考量,再加上爸爸是職業軍人,我們兄弟三人都選擇從軍。算起來我的軍旅生涯二十七年,有二十五年的時間都在桃園。原本我要考軍校,但太難考了,沒被錄取。義務役抽中空軍三年兵,一進去我就報考「領導士官班」,到花蓮防空學校受訓,畢業時拿到榮譽學生獎,那是我人生第一張獎狀。最初我到虎尾空軍新訓中心擔任士官,沒多久說要裁撤中心,改由陸軍代訓。我不清楚其他單位的位置,但老家在北部,填志願自然會從北部開始填起,最後被分發到空軍桃園基地,於是民國74年我落腳桃園。


大家會說空軍是少爺兵,日子似乎很舒服,但我屬於空軍的警衛部隊,負責維持基地的巡守安全;事實上我們勤務和訓練吃重,軍紀較差的兵往往會被丟過來。有那種服役時被判刑、從監獄出來再繼續當兵的回役兵,吸毒偷竊、強盜殺人、三教九流都有。那時我才二十出頭,要帶這種兵,坦白說我看了都害怕。一到桃園,我被分到外防連,在基地外圍的重要據點駐紮,包含龍潭冬瓜山附近的七彈庫,庫房會偽裝成平房,坐落在茶園中間;還有員樹林電監中心,就是現在從大溪公園往員樹林的方向看,紅白相間的那棟建築。


從外防調回機場基地

本來我們外防連是天高皇帝遠,不像基地有長官盯緊緊的,日子比較輕鬆。沒當兵的可能不曉得,臺灣軍隊仿效美國,最初設計士官制度是想讓士官分擔軍官的工作;但實情是,軍官很難下放權力,我們做士官的常被弄得裡外不是人。後來民國82年政府推行精進士官計畫,想要改善制度,我因此被調到第一連,回到桃園基地。以前我聽說軍用機場內部很黑暗,學長會叫新兵全副武裝,揹著槍和彈帶,從機庫堡滾下來。機庫堡是停軍機的建築,有幾層樓高,滾完都吐得七葷八素了,那根本是在整人。我一知道要調回機場,頓時心生惶恐。你問我遇過什麼狀況?拒馬很重,五六個壯漢來扛都很吃力了,學長就叫你一個人搬,從這裡扛到那裡,再扛回來。做學弟的哪裡敢說不,那真的很可怕。


和居民生活緊密

基地大門在大園那側,那邊是北區。北區有作戰指揮中心,設施較完善。我們第一連是南區,就是現在南崁大華國小附近。連部是五十坪大的房子,兩層樓住五、六十人,連部周圍住的都是老百姓,我們會在民宅的庭院外或屋簷下站崗。手榴彈投擲場和小靶場是南區廢棄的跑滑道,也是附近住戶會使用的馬路,平常他們就在上面走來走去。從空間的共享,可以知道我們和附近住戶往來頻繁。其中一個小營門的哨所就在百姓家門口,過年站崗還可以溜進人家家裡打麻將。有個老士官長退休後還是住在連部旁邊(以前聯隊的舊平房),他每天吃飯時間都會拿個大碗公到連上廚房打飯菜回去吃,連長也不會收他伙食費,每到過年過節老士官長會包紅包給連長幫連上兄弟加菜。南區有些空地,政府租給居民種田,所以會有農夫來央求連長,請他派人出公差,幫忙種菜拔草、搬西瓜;西瓜很笨重,一顆顆躺在沙地上,阿兵哥偶爾會搬到虛脫中暑,不過不用出操,居民還會準備檳榔和啤酒慰勞大家,當然大家都搶著要去幫忙。軍隊生活嚴謹,中秋或節日晚會是難得被允許的歡樂時光,我們可以帶家屬參加,這時候居民也會資助幾箱酒,或者包多少錢當加菜金。


移調北區直到退休

我在空軍警衛部隊的生涯沒能走到最後,民國95年推行精兵政策,說是要精簡軍隊編制,全臺空軍警衛部隊改由憲兵指揮部管轄,我像是掉進另一個世界。警衛部隊重勤務和戰術,但憲兵最優先的是服儀和勤務,我非常不習慣。那時我從位於南區的第一連,調到位於北區的第二連,住在飛管大樓後的一棟大樓;精確來說,就是大海里大牛稠129號那棟樓。


建設航空城帶來的變化

桃園機場從聯隊改為指揮部再改為大隊,本來要裁撤掉,最後因為海軍沒有自己的機場(海軍飛機都是停靠在空軍基地),聽說空軍要從桃園基地撤出,海軍就跟上級申請接收。所以有一陣子我們就成為了海軍憲兵,其他基地依然是空軍憲兵。海軍接管後沒多久桃園市政府開啟了航空城計畫,隔沒多久所有部隊都撤光了。我們海軍憲兵的志願役可選擇要回憲兵,或是跟著海軍去陸戰隊。原本我已經不適應憲兵了,又要熟悉新的體系;左思右想之後決定退休。後來找到銀行保全的工作,一直到現在。雖然當軍人辛苦,退伍後我反而很懷念,還主動聯絡後備軍人司令部,問說我為何遲遲沒收到教召。


以前我一個月休假三天,兩個月才排一次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好好陪伴家人。我二十四小時的生活幾乎都在桃園基地裡度過,反而對外面的世界很陌生,曾經拿提款卡到郵局,發現自己不會領錢。現在空軍基地面貌都不同了,那個空間對我來說充滿回憶,有苦有樂的記憶,封存著我二十多年的生活。